挽留住一个作家的写作青春
——陈明和他的小说集《雾韵》
（北京） 郭米克

    我们出版陈明的中短篇小说集《雾韵》酝酿了很长时间，作为这本书的责任编辑，除了本身有许多技术上的事情要处理以外，对作者的认识也有一些话要说。我现在想说的，就是对小说作者的认识。
八十年初，总政文化部要求驻京部队的作家下生活，我便来到山东青岛一个坦克部队去挂职。当时我就发现二连有个很聪明、伶俐、很活泼的小文书，学习非常勤奋，对种种事物都有浓厚的兴趣。他不是直接在连队的坦克上操作，但是跳到坦克上就能开；他不是炊事员，到炊事班，拿起炊事班的东西就能做活；跟老百姓、群众的接触，不管男女老少，他都能谈得来。这样我就注意他了。特别是当时他的写作，我看到他经常一篇一篇写一些短篇小说啊，散文啊，不一定都能发表，但他到处寄，从来没有因退稿而感到气馁。这就是我当时认识的陈明。说起来，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，后来我就离开这个部队。再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，就失去了联系。

   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，我渐渐发现陈明同志的小说已经在全国各地发表，这时我就回想起在部队时的情景，很想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干什么，那时候我已调入《解放军文艺》工作，解放军文艺社每年要办几期小说写作学习班，于是我便想到青岛坦克部队的一位叫陈明的小作者。《解放军文艺》和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历来对部队的业余作者很重视，通过办创作学习班这种形式，培养了大量的专业作者，有的人后来都成了很著名的作家，像李存葆、朱苏进、莫言、王海翎等。当时寻找陈明同志的心情非常迫切。因为当时在我们的视野里他就是一个很值得留意的作者了，可是很遗憾，当我们得知他已经复员的消息后，非常惋惜，觉得没有留住这样一个人才。但是不久我们又很惊喜地发现，他的作品在全国各地的刊物上连连推出，表现的还是军事题材，特别是我所熟悉的坦克兵的生活。即使是全国的一些军旅作家也很少有人反映坦克部队的生活，而陈明同志的小说反映这段生活非常准确，这得益于他熟悉坦克兵的生活。他创作的特点是文笔细腻，叙述沉稳，作品中所开掘的角度较为独特，在当时军旅题材的大观园里，注入一脉淡淡的清新之风；表现战士的思想感情，处理得细致入微，很能打动人心。特别是写青年战士、青年男女之间一种很纯洁的感情，非常到位。与此同时，他将军旅生活和地方生活有机地组合起来，增加了作品的厚重感，很有穿透力。

    八十年代末，我们在《小说选刊》、《小说月报》上见到陈明的小说《雾韵》，并在作者简介中得知他的下落，于是，我们和他联系上了，并重新约请他为我们写稿子。九十年代初，陈明同志的中篇小说《压子》在《解放军文艺》头条位置上发出来了。当时读者反映非常强烈，好多读者来信，问这个作者现在在哪儿，是哪个部队的，很想认识一个这个作者，可是我们非常遗憾，这个作者已经复员了。然而，我们仍然很关注他的小说创作，但是渐渐地发现，陈明又有点儿沉默了，留心各地刊物，见不到陈明的名字了，后来，我们才了解到他改行写剧本了，再后来听说他写戏已成气候，得了文化部“文华”剧作奖、中宣部“五个一工程奖”这些大奖。这一下子使我感受到，小说创作中的这些养分在他的戏剧创作中充分发挥了出来。我感觉到陈明同志的剧本有着很丰厚的生活根基和文化品位，这是不同于一般的剧作家所创作的剧本。

    这几年我们在关注陈明戏剧创作的同时，又回味起陈明的小说创作。作为我，一个编辑来讲，关注一个作者二十年走过的文学道路，一个想为他出本集子的想法就产生了，这也是我们出版社所奉行的宗旨，一个好的作家，我们不能轻易地放弃他。不管他是部队作家还是地方作家，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作家挽留住，挽留住这个作家写作的青春。挽留的最好办法就是为他出书。社里有关领导一碰头，大家得到共识，认为这个想法很好，我们就是赔钱也要把这样一个优秀的小说作者的作品给他留下来。于是我们调动了各个部门投入这项工作。作者自己选出他认为能代表他或反映他创作特点的部分作品，我们再经过精选，组成了《雾韵》这个集子。从《雾韵》这本书，我们可以看出陈明的创作道路，从一开始的初级阶段向中级、高级阶段发展，从《远山》、《踏生》等作品中看出早先追求的飘逸、优雅、甚至是唯美的风格，到凝重的《投人》、扎实的《四十而惑》，已经可以感受到陈明在创作道路上成熟的过程。从这点上，我们觉得《雾韵》这本书，很好地反映了陈明的文学、思想以及他个人生活的经历这样一个过程。我觉得无论是对作家来说，还是对读者来讲，都是一种很好的启迪，从作品里可以读到作者，感悟出作者从部队到地方、从青年转向中年这样一段生活是如何渐渐变化的。在这部小说集的内容提要里我们也这样作了介绍。陈明小说的风格委婉、细腻，一种重返古典的美学追求，一种牧歌式的情调。二十多年来，陈明同志埋头苦干，不东张西望，坚持走自己的路，这种创作上的追求是一以贯之的，这是人生当中一种很高的境界。不管陈明同志以后写些什么，无论是放弃戏剧再重新回来写小说，还是继续在戏剧道路上走下去，这种追求都会对他的创作产生很好的作用。

    最后我想说的，陈明同志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作家，他能迅捷地在自己的作品里反映时代特点。生活里有很多困惑，包括社会形态的转折、变化，在陈明的小说时很快能反映出来。他从小说转到戏剧创作方面以后，这个特点依然十分明显。陈明同志的责任感，还表现在哪一种艺术形式更有利于为大众服务，为农民服务，他就定下心来朝这种艺术形式去努力，这样他的劳动就更有社会意义，也就能得到读者更多的认可。舞台上也好，书本里也好，观众、读者的回报是一致的；对作家来说，产生的效益、作用也是一样的。在这一点上，我觉得陈明同志的创作将是大有可为的。

附郭米克介绍：

    郭米克，1955年生于北京。1970年起先后在工程兵、装甲兵部队服役。1982年调入解放军文艺社从事文学编辑工作，曾任《解放军文艺》副主编、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总编室主编、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总编室主任；现任第三图书编辑部主任，另 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。出版有小说集《绿旋涡》、长篇传记文学《中国女院士林兰英》（获第二届全国妇女读物优秀作品奖），代表作为中篇小说《穿迷彩服的儿子在微笑》（获1984年度《解放军文艺》优秀作品奖）、报告文学《记住自己说过的话》（获总政治部（自卫还击、保卫边疆英雄赞“征文优秀作品奖），中篇报告文学《走出红地毯》、《北部的燃烧》等。